2017年4月30日 星期日

獨翅難飛

 在我的一生中,我曾一度面臨極度的痛苦和可怕的失敗。這段往事令我難以啟齒。我想,我這裡要敘述的經歷甚至會使我許多親密的朋友也感到震驚,因為這段往事中有一個直到現在仍無人知曉的秘密。
  事業成功及成功所帶來的振奮常常使人喪失理智。我生性魯莽,辦事僅憑直覺,行動草率,而且從不深思可能隱藏的禍患。做生意時,直覺往往使你成功,而且你必須善於冒險並做出決斷。但在生活中這種性格卻會成為衝突的導火線。
  當我的事業如日中天時,隨之而來的是一大堆的社交活動。我丈夫喬喜歡清靜,我卻熱衷於聚會;他更喜歡在家用餐,聽音樂,或讀書,我卻樂意與人聊天。在我們婚姻的最初的日子裡,他覺得只有和我聊天才會快樂。我們倆都渴望成功,但尋求成功的方式截然不同,我在事業上一步一步地超過了他,但我內心一直深愛著他。
  我終生領悟到的一個教訓就是:無論你是女商人還是家庭主婦,都必須注意你的伴侶。如果你希望婚姻成功,無論你丈夫在事業上成功與否,你都必須努力地使他感到自己體格健壯、在妻子心目中占重要地位,這樣他會變得堅強並且能發揮自己在家庭中的重要作用。我們都希望丈夫也這樣對待妻子。因為成功、幸福和滿足是自我完善的必備條件。
  但我結婚時還非常年輕,對這一切知之甚少。開始接觸生意場上一些頗具魅力的人時,我非常注重打扮並感到自己既大膽又魅力非凡,這種情形猶如在公園坐滑行鐵道那樣令人鼓舞。喬是體味不出滑行鐵道的滋味的,這就是我們在生活和情感上的差異。
  許多瑣事是婚姻緊張的根源。那些對我很重要的細節對喬來說常常是無足輕重的。在一個喬與我分享不了的世界裡摸索,我不知道該如何在扮演妻子的同時又不失去自我。
  我們發生口角,然後,又和解。有一天,在一個聚會上,我忘了向賓客介紹喬。那裡的每一個人都認識我,卻不認識他。他受到了傷害,並且被我的疏忽激怒了。我也很氣惱,為什麼他不自我介紹呢?我們一直有磨擦,而我們又太幼稚,無法消除這些磨擦。
  那段時間,我母親去了佛羅里達作短暫的逗留,沒過多久,我也去了那兒。在佛羅里達,生活是非常輕鬆的。我交了許多朋友,他們也正拿自己的生活做試驗呢。現在回想起來,我才明白他們大多數根本不能算是我的朋友。有些人妒嫉我的成功,我的衣著,我的家庭;有些人只是製造麻煩的。那時候我很脆弱,容易輕信別人。有一個非常愛惡作劇的剛離婚的婦女一次又一次地對我說:「艾斯蒂,你年輕又漂亮,卻與一個不理解你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真傻。如果你英明的話,你應該跟他離婚。這種事在這兒辦起來很容易。你完全可以開始嶄新的生活。」
  很多夫妻偶爾分離是很有必要的,這會使雙方堅強些。我的婚姻也出現了這種局面。於是我在佛羅里達提出了離婚的申請。喬很傷心,但是在許多次情緒激動的交談之後,喬簽了字。
  實際上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分開過。我表面上是一個自由的女人,但我常常見到自己的前夫。他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共同擁有一個可愛的兒子,我們曾有過刻骨銘心的深深的愛。離婚後有一陣子我很快樂,甚至得到了極大的樂趣——打扮。我常常外出約會,還不知羞地賣俏。不時有些羅曼蒂克的插曲,那是真正的羅曼蒂克,想想看,個性的自由遠離我數十年了。在我四十多歲的年華里,那些令人激動的事情就不必言明了。那幾年我發現我自由了,我做一切年輕女孩婚前所做的事情。
  不可否認,我離婚後新的生活是有趣的,但並不令人滿意。我需要不停地向喬講述所發生的趣事。我心目中他的影子太深了。在新結識的人群中,我很孤獨。我想念我曾嫁給的那個溫存的、穩健的、有膽識的男人。
  兒子倫納德經常說他記得喬到佛羅里達的每一次來訪和離去。他記得每當父親不得不離開時,他是怎樣痛苦地哭泣,因為他愛喬。我也記得孩子的眼淚,每次都令我心碎。
  我們倆十分小心地對兒子說,我們是離婚,不是分離,但是「爸爸要睡在離辦公室更近的地方,再也不和媽媽一起住了」。倫納德只能理解這些。
  孤獨經常襲擊著我,漸漸地,我受不了了。喬、倫納德和我渴望家庭,更重要的是,我們曾經就是一家人。
  四年過去了。有一天,倫納德開始發高燒,接著就說胡話。喬立即趕來,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和我分擔憂愁,一起讀書給倫納德聽。到了傍晚,倫納德的病令人欣喜地好轉了。我記得,當他看見父母呆在同一個屋子裡時,他臉上閃爍著喜悅的光茫。
  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喬在我這兒過了夜,我們住在同一個房間。第二個晚上他還在這兒,後來也是如此。
  第四個晚上,在起居室裡,喬坐在我身邊,他問我:「艾斯蒂,我們做了些什麼呀?我們應該是在一起的。」
  我思索良久,我做了些什麼呢?我擁有一個愛我的男人,我也愛他——用一切最重要的方式愛他。我們共同擁有一個孩子。我們彼此完全信任,沒有這個男人在身邊我活不下去。
  我對喬說:「原諒我,喬,我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後來喬吻了我。
  我們的第二次婚姻意義重大,感人肺腑。我們的再結合是堅不可摧的。我們再也不會分離了,哪怕是幾天。我們一直緊握著手,互訴衷腸,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一個我一生中最黑暗、最悲傷的日子。
  許多英國皇家成員曾對我說:「我結了婚,我很幸福,一直幸福。每個人都需要在那些寂寞的、黑暗的時刻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伴侶。」
  我從來沒有忘記這些話,因為它們於我是如此真實可信。在與喬分離的那些日子裡,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度過了一段不可言喻的令人激動的時光。但是,我決不會忘記夜晚回到家,卻沒有那個使我感到生活甜蜜、值得信賴的人和我一起分享我的快樂、我的秘密——獨翅難飛啊。
  我不得不承認我嘗盡了離婚的苦頭。在美國說聲「拜拜」太容易了。很多情況下,當婦女再婚時,她們是改頭換面了,卻沒有解決實質問題。太多的離異朋友發現她們的第二任或第三任丈夫比第一任丈夫缺點更多,而她的結髮丈夫在別人的臂彎裡卻顯得越來越好。我總是努力告訴人們:不要輕易離婚。

Author :艾斯蒂·勞達   Provenance :新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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